壬寅年春二月,，淅淅瀝瀝的小雨已經(jīng)斷斷續(xù)續(xù)下了一個多月,。正月十五剛過沒幾天,，眼看要步入草長鶯飛的暖春時節(jié),，寧德這座南方的小城竟然下雪了,。初時只在新聞里看到寧德周邊山上的鄉(xiāng)鎮(zhèn)在一日之間就銀裝素裹,，接著地處平原地帶的老家邑坂村也在凌晨時分飄起了雪花,。

清晨，雪停了,，綿綿陰雨又接著瓢潑飄灑,。這樣濕冷的天氣，使人情緒格外陰郁,。鞋子里總感覺像是灌了冷水,，潤潤涼涼的,；前胸后背也不時溜過沁涼的過堂風,；除了縮在被窩，走哪兒都是一種受罪,。而我最不喜將大好年華荒廢在被窩里,。于是吃過晚飯，我便撐著雨傘,，踱步上了主街大馬路溜達閑逛,。

映著昏黃的路燈，不時可以看到馬路兩旁的屋檐下圍坐一群老人和婦女——不用問,，人群中間一定是一鍋燒得熱烈的柴火,。這天氣烤火，最是愜意,！正想著,，人群中一位大爺正好離開，我瞅準空檔湊了進去,，把這一缺口給補上,。我掃視了一圈,，都是周邊百十米范圍內(nèi)的鄰居，都是熟面孔,，我也就怡然自得地烤起火來,。

我的加入，使沉寂的氣氛活躍起來,。這邊大叔問我：“你不是去什么研究院工作了嗎,，怎么還在家閑著呢？”那邊阿姨又問我：“你之前不是在某地當老師,，后來怎么又跑出去了,？”很多事情，說來話長,，我只不置可否地笑了笑,，點點頭或搖搖頭。然后繼續(xù)閉了眼,，一邊享受著灼熱的氣浪炙烤著周身,，一邊聽著他們天南海北、家長里短地閑扯,。從他們的談?wù)撝?，我倒是聽到關(guān)于這十里八鄉(xiāng)的許多趣聞，聽來倒也頗感到一些新鮮,。不多久,，再沒什么新鮮話題了，氣氛又漸漸沉寂下去,。

不知誰提了一嘴：昨天烤的鴨蛋爆炸了,，我看再去拿幾個出來，今晚繼續(xù)烤蛋,、喝酒,。我邊上的阿姨接茬道：我家還有一罐紅酒，我去熱一壺冰糖紅酒過來,！說著也起身跑開了,。正在閉目沉思中，聽著氣氛躍然有生氣,，我不禁也感到好奇,，睜開了眼，期待著下一步的安排,。老林師傅也起身問道：我去小賣部買點鴨脖鴨爪,，昨天的錫箔紙還有沒有剩，要不再買一卷？說著,，就朝著百米開外的小賣部走去,。人群里我跟老林師傅最熟了，我便也快步追上他,，摟著他的肩膀往小賣部走去,。

等我和老林師傅從小賣部回來，他們正拿昨晚剩余的錫箔紙包裹著二十多個鴨蛋,，四個一組,、四個一組，鴨蛋被嚴嚴實實地包起來,。一人拿火鉗子把聚攏一堆的炭火扒拉到邊兒上,，另外幾人默契地把一排排鴨蛋塞進爐灰里面，再把邊上燒得通紅的炭火扒回來,，均勻地平鋪開,，壓在蛋上。處置停當,，眾人見去熱酒的那位遲遲沒回來,，就調(diào)侃道：熱壺酒，這么久還沒好,，去釀酒都該釀好了,！就在大家的一陣戲謔的笑聲中，只見那位阿姨端著一大盆滾燙的紅酒,，從家中小心翼翼地朝這邊走來,。

我正想起好像還缺酒杯，只見小板凳的零食堆上已經(jīng)赫然放著一摞一次性塑料酒杯,，更有半袋子的熟花生,。估摸著火候差不多時，眾人從爐灰堆里小心翼翼地扒出鴨蛋,。心急的幾位,，已經(jīng)顧不得滾燙，迫不及待地剝開爆裂的鴨蛋,，大快朵頤。我則樂得主動承擔起服務(wù)員的職責,，拿出一只酒杯做湯勺,，將其余酒杯逐個打上酒，再一一遞給眾人,。大家對我的貼心服務(wù)很受用,，嚷嚷著：“晚上大學生給你們倒酒，必須要多喝幾杯呀?！闭f話間,，有的高舉酒杯互敬著，有的專注地低頭啃囁著鴨蛋,，有的拿火鉗子攏一攏分散的炭火,，有的吃著花生米把殼兒扔進炭火，一陣污濁濃煙惹得大家一陣埋怨,，繼而注意力又回到推杯換盞,、觥籌交錯的歡喜中。

昏黃的路燈下,，天上還在淅淅瀝瀝下著陰冷潮濕的毛毛雨,，而路邊屋檐下，映著猩紅灼熱的火光,，眾人或俯或仰,、姿態(tài)橫生，臉上無不綻放著最燦爛的笑容,。

舊年剛過,，新春未開，正是忙里偷閑的好光景,。再過幾天,，等雨停了，等天晴了,，就正式進入新一年的農(nóng)忙時節(jié)了,。采茶青的，天蒙蒙亮就要上山了,；打理果園的,，日頭當空了還要頂著烈日施肥除草。與往年不同的是,，近幾年隨著鄉(xiāng)村經(jīng)濟復蘇,，茶青、柑橘獲得好收成,，賣出了好價錢,，也隨著年輕一代的孩子在各行各業(yè)逐漸茁壯成長，獲得事業(yè)上的好成績,。在過去多少年里,，一直籠罩在村民心頭的陰霾正被歡喜愉悅所取代。田間地頭的勞動,，苦累是難免的,，但欣欣向榮的氣象,，讓每個人心里都充盈著舒坦和希望。過上好日子,，心頭輕松了,，怎能不對酒當歌、浮他三大白,？

爐火漸漸冷清了,，一整盆的紅酒，也很快見底了,。不勝酒力的我,，也在這氣氛的烘托下，喝了一杯又一杯,。在微醺的恍惚間,，我腦海中驀然浮現(xiàn)太守與客醉飲醉翁亭的場景。所謂醉翁之意不在酒,，在乎與鄰同樂也,。此中真意，不足為外人道也,！

來源：木郎

編輯：淑琴

審核：林翠慧 周邦在