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步舒/一張老照片
秋水長天共一色 姜朝斌 攝
盡管后來者的嘆喟總是膚淺,生活卻告訴人們,,每張老照片的背后都有故事,。
前不久,,我喜得一張東湖塘的老照片復(fù)印件,。接手的那時(shí)我就被深深地吸引?。喊倌昵暗睦险掌?,多難得,。我便以塔山為地標(biāo),,極力地搜尋辨認(rèn)龜山,、蛇山,,直至金蛇頭,蒼蒼蟒蟒,,影像里的遠(yuǎn)處已模糊得只是黑山白水的輪廓,。執(zhí)手默想,,一位外國人的身影愈發(fā)清晰起來:他從三都澳海域進(jìn)入了寧德陸域,舍船上岸,,直奔南漈山,。南漈山林茂竹修,,也以異樣的目光審視這位不速之客,。那天,風(fēng)輕波平、陽光明媚,,他的長袍似乎不適于穿林越嶺,玄黑的影子顯得有些矮小,但胸前的十字架銀光閃閃,,仿佛刻意攪亂一個(gè)寧靜的世界。他的出現(xiàn),,讓我想到了澳大利亞當(dāng)代作家考琳·麥卡洛,,想到了他那部著名的長篇小說《荊棘鳥》,,想到了那個(gè)以牧師為職業(yè)的男主人公拉爾夫,,想到了他與梅吉姑娘深愛而不可得的痛苦與糾結(jié),。我要感謝這位外國人,,他為我們的東湖塘留下了永恒的瞬間,,更留下了百年滄桑的故事,。
黃鶴已去,空余悠悠,。不論后人如何去想像,,但那照片與往事都成為了謎。那天的情景,,牧師的心緒,只有這海天相連處的南漈峰知道,但它不便說,,也說不清,。作為后人只能憑心諦聽,,只能從無謂的側(cè)耳中凝神歷史傳來的腳步聲。三都島上哥特式教堂的鐘擺未曾停擺,澳外依然驚濤拍岸,。唯獨(dú)東湖塘,,早已顏容不復(fù),蘆蕩,、沙鷗,、漁歌皆成絕唱。歷史的時(shí)空竟如此素白,老照片記錄過去,,也印證未來,。
今日的東湖塘已如一面玉碎了的鏡片,斑斑駁駁撒落于新城間,。無論如何掩飾,原本的靈秀天然,,已化為夜來稀微的燈光,星星點(diǎn)點(diǎn)如同白露秋霜,,似向棲居的人們訴說著曾經(jīng)的櫓棹與怡然,。能夠大聲明證的也僅僅是濯足于塘泥深處的山巖,,以及幾經(jīng)凋弊而后重生的秀木佳林。癡情不改的泉流,,不畏巖崖山巒,,依舊我行我素于邊潭淺灣,為這一胯之地留下念想,,留下無邊的愁緒,。城中湖,、湖中城的詩畫詠嘆,,也便在這如抱的山水間,,編織出東僑人的拓荒神彩,。朝花夕拾,,潮漲潮落,,淡定兼融,。
江畔何人初見月,江月何年初照人,?人世間又有多少的老照片可供檢索呢,?比如鄉(xiāng)愁,,盡管后人努力地拼湊、復(fù)原,但總是蝶舞蜂鳴,、片片絮絮,、躲躲閃閃。柿紅樹下,,寒鴉渡口,古道澗邊,,涼亭水碓,一切都化作煙遁。在每一幅老照片的面前,,蒼白的我們,,只能用幽幽的目光,去鉤沉屬于自己的那縷輕煙。
現(xiàn)代科技讓地球變得如此渺小,,也讓人心貼得更近,。前不久我終于“微”上了多年未謀面的老同學(xué),。熱聊中,,他忽然貼出一幀早年的合照,,讓我感動(dòng)了許久,記憶隨即回到了青澀年華,。玉蒼山下,、玉龍溪畔,、荒灘壘石,、芳草果園,,如今已是街巷鱗次,樓臺(tái)櫛比,,人氣熙熙,,園柳鳴禽,。對于已知入秋的人心,老照片的魅力或在于呼喚友情,、親情,,老吾老以及人之老,。用濁眼檢索過去,放大美好,回放精彩,。
一個(gè)周末,我陪遠(yuǎn)道而來的老姐徜徉于東湖之畔,。老姐輕聲征詢:請路人幫咱倆合個(gè)影吧。與老姐合影那是多少年前的事啦,,那時(shí)的我也才五六歲,,弱弱地站著,,大姐蹲姿扶住我的肩,,地點(diǎn)是去往老街的一處嶺頭,,路邊有根電線桿,,攝影者是橋墩唯一的包家照相館主人,。因?yàn)榕c其后人相識(shí),,我得知他還在人世,已是百歲老人了,。人生相聚皆為緣,我與他的后人竟然皆由浙入閩,,共同生活在寧川佳境東湖之濱,。天地亦大,,世界真小,,誰也料不到四十多年后,,我與老姐的再次合影,是在清清如許的湖東棧道,。有些慨嘆真得無法用文字去表達(dá)?。∽钣械讱獾?,該是那位久違了的百歲照相老人,,但在他積蓄了一輩子的老照片寶屜里,又有幾多記憶的底片未曾沖洗成像。如今,,他還會(huì)有興趣用一生的經(jīng)歷,,讓如煙的滄桑大白于天地間嗎?
□東僑宣傳部供稿
責(zé)任編輯:葉朝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