知乎者也 | 楊婷:半邊花

“村頭往前幾里的那片荒地,我今天看到那里長了好多半邊花,。”傍晚,爺爺和奶奶坐在門口的矮石臺上,,我聽見爺爺這樣對奶奶說,。
剩下的我沒聽到什么,但是爺爺和我說明早要帶我去拔半邊花,。
在彌漫著露水味道的清晨,,爺爺頭戴斗笠,塞給我一把傘,,帶著我出門了,。
那絕對是一條夢里的路。
我們走過了涼亭和池塘,,走過了村頭爺爺種的板栗樹,,走過村外的農(nóng)田,走過細細的田埂,,田埂兩邊種的玉米,、高筍和爺爺差不多高,我穿行在中間,,就像穿行在一片茂密的森林,。
我看到瓢蟲和有著橙色肚子的蜘蛛趴在草上,聞到零星幾戶人家煙囪里傳出的米香,,聽到風彈奏樹葉沙沙作響,。
這絕對是一條夢里的路。
我跟在爺爺身后,,我沒覺得疲憊,。
我們到達了那片荒地。那確實是片荒地,,或許它曾經(jīng)也是豐饒的田野,,因為我看到它身上有縱橫的田埂。
荒地旁有一個石頭搭成的小屋,,頭頂?shù)耐咂陲L吹日曬下坑坑洼洼,,光線透過縫隙射進來,打亮了石屋的角落。
爺爺領著我,,去看了半邊花,。
我驚奇地發(fā)現(xiàn),真的有只開半邊的花,。這些花兒密密麻麻像星星一樣布滿草地,,花兒有著細長的淡紫色花瓣,只長在一半的身子上,,像金魚的尾巴,,又像蝴蝶的翅膀。
爺爺彎著腰,,拔了整整兩麻袋的半邊花,。
我也彎著腰,拔了一小袋的半邊花,。
這本來會是一次美好的經(jīng)歷,,可是天公不作美,在爺爺扛著兩麻袋半邊花的時候,,下雨了,。
那是我見過的最大的雨,天以可見的速度迅速地變暗,,云密密地擠在一起,,試圖遮擋住天光。不一會兒,,雨粒擊打在落寞的田埂上,,那些雜草被打出響亮的鼓聲,爺爺迅速領著我躲進了那間殘破的石屋,。
石屋本就破敗,,碩大的石頭壘成墻壁,雨滴拍打瓦片的聲音震耳欲聾,,風帶著水滴從石壁的縫隙闖進屋內(nèi),瓦片也不斷滲漏著水滴,。
“等一會兒,,等雨小了再回去。”爺爺和我說,。
我們等啊等啊,,田壟變成了一個個小水池,屋內(nèi)也沒有干的地方了,,雨勢稍減,,我便催促起來:
“快回去吧,這里好嚇人呀,,雨已經(jīng)小了,。”
“這是急雨,,過會兒就停了。”爺爺說,。
我的褲腿已經(jīng)濕透了,,我看到爺爺身上也全是水漬。“走吧走吧,,我不想等了,。”
爺爺思考了一會兒,還是決定帶我回家,。
他戴著斗笠,,扛著兩個麻袋,走在前面,,讓我撐著傘緊跟在他身后,。
風想和我搶奪雨傘,我不得不用兩只手緊緊抓著傘柄,,緊緊跟在爺爺身后,。
我們走了好久好久,我才看到細細的田埂,,田埂兩邊的高筍和玉米也被雨水洗凈,,透著明亮的綠色,水從葉片上滑落,,最終落在了田埂上,,泥土孜孜不倦地吸收著雨水,收不下的,,也順著水渠流成了小溪,。
瓢蟲和蜘蛛已經(jīng)不見了,米香也被雨水沖沒了,,只剩下風和雨還在彈奏樹葉沙沙作響,。
低著頭順著爺爺?shù)哪_步走過農(nóng)田,走過村頭的板栗樹,,走過涼亭和池塘,,我們終于到了家里,我心里疑惑,,為什么爺爺?shù)纳砗笠稽c兒都沒有淋濕呢,?
就在爺爺和我踏進家門的時候,天晴了,。
陽光像得勝的勇士一般沖破黑暗的云層,,閃耀出它的光芒來。我的褲腿全都濕了,但好在只有褲腿濕了,,我看向爺爺,,他的身后的衣服還是干的,只是他前邊全都濕了,。
雨水只給爺爺留下一半深色的水漬,,他的身子就像是一朵半邊花。
來源:閩東日報
作者:楊婷
編輯:林哲雨
審核:劉寧芬 吳明順
責任編輯:林哲雨
(原標題:知乎者也 | 楊婷:半邊花)